洛基
七
钦差是哥特人，叫希尼瓦。他带来了两名工匠。这两人不是来干活的，而是来督工的，更确切点说，是主事的。他们一个叫摩吉，主管冶炼;另一个叫乔塞提，主管锻造。他们不会说阿萨的语言，需要希尼瓦来翻译。有时候，希尼瓦也拿不准他们的意思，说着说着就吵起来，和矿工、士兵们都出现了不少冲突。
这引起了众人的不满:阿萨又不是没有好工匠，为什么要两个外国人来颐指气使？大家心里有怨气，加上语言不通，怠工现象时有发生。
洛基本来是不用卷进纷争的。他的身份是索尔的幕僚，只负责分析整理情报、辅助将军做出决定、记录各项命令即可，不过，他对两个外国工匠、尤其是那个叫乔塞提的非常感兴趣。
乔塞提的左侧腰间挂着两把匕首，插在同一副皮套里，看起来像是一对。从外观上看，尺来长短，刀柄上雕刻了细致的纹饰，镶着宝石，顶部有一个环，环上系着皮绳，非常精美。
这可不像是一个工匠可以拥有的东西！
很快，他见识到了这小东西的威力……
某日，乔塞提看到工人取出模具里的铁块后，只简单打薄就扔在一边，于是大发雷霆。
“浪费！浪费！偷懒！偷懒！”
他一边吼着简单的阿萨语词汇，一边做着手势。工人们也不甘示弱，围上来就要揍他。索尔听到消息，迅速带士兵过来平息骚乱。
混乱中，乔塞提的匕首被扯掉了，在地上让十几只脚踢来踢去，最后踢到洛基面前。
洛基环顾左右，看无人注意，便把匕首捡起来藏进怀里。等事主发现东西不见的时候，小王子早就跑没影了。
事情闹大了，乔塞提要通过外交渠道状告他们，希尼瓦也放了狠话，要求索尔搜查，找到匕首、惩罚盗贼，还要道歉赔偿，不然就是与哥特为敌。
“致于嘛？两把小刀而已……”
洛基心中小鹿乱撞，但表面上维持着镇定。
“而已？”索尔语气不善，“要真是‘而已’，你会把它偷走？”
“你胡说！”洛基辩解道，“凭什么说是我做的？谁看见了？”
索尔又好气又好笑:“自从那两人来了，你就盯着人家那东西不错眼珠，当我看不见？”
洛基张口结舌:“你……你监视我？！”
“我是关心你！”索尔居高临下地教训他，“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？我担心你出事！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！你要是在这有个好歹，将来怎么回约顿？！”
提到约顿，洛基泄气了。
“什么‘偷’？那么难听……我是捡的。”
索尔笑了:这小孩！
“拿出来！”
索尔伸出手，洛基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对匕首，却迟迟不愿意交过去。
“你磨蹭什么呢？”
“索尔，你听我说……”
洛基想了一下，干脆不说了，直接动手！
“哎？你这是要干嘛？”
索尔眼见洛基扑到他身上就要解他的皮甲，不免有些慌张，连忙后退两步，心跳都加快了。
“躲什么？快把皮甲脱下来，我演示给你看。”
看洛基焦急的样子像是另有隐情，索尔狐疑地照做了。
洛基接过皮甲，把前后两片系紧压实，然后抽出一把匕首，“唰啦”一下，捅穿了，前后心两个洞，断面十分整齐。
索尔沉默地看着这一切。
“瞧见没？”洛基神色凝重，“这么锋利的刀，要是再长一点儿，你的身体都能被捅穿。这皮甲已经算上乘了，可以挡住阿萨、约顿和华纳的任何利器，但在这小小的匕首面前，就跟树叶一样。你觉得哥特人有这样的东西吗？”
“别说哥特人，罗马人都不一定有。”索尔明白洛基的心思了，“把刀给我，这事我来处理。”
索尔带了一队士兵，趁夜晚把钦差和工匠从他们的床上拎了出来，扒光衣服绑在厕所里冻了一整夜。第二天，三个人全老实了。
索尔让随从端来一大罐热牛奶，还有面包和烤肉。
“现在，我问你们答，说得没问题，这些都是你们的;”索尔指了指桌上的食物，转而脸色一沉，“要有半句假话，你们这辈子就回不去了。大山里面，出点儿小小的意外很正常。”
三个外国人面面相觑。他们知道，要不是索尔压着，那些工人和士兵早就把他们扔到山涧里去了。
“你、你要杀了我们吗？”希瓦尼试探着问道，“你不怕酿成外交事件？哥特人不会默视的。”
索尔冷笑了一声:“你觉得对你们国王而言，是阿萨的矿山比较重要，还是欺骗了他的臣属更重要？”
“你你你什么意思？”
索尔“啪”地把那对匕首拍在桌上。
“这东西值一个城，你们国王都未必拥有一把，而一个工匠却有两把。匕首不见的时候，你们第一反应是被偷，而不是掉到石缝里或什么地方。那么请问，你们又是如何得到它的？”
工匠们听不懂阿萨语，只有希尼瓦咽了一下口水。
“要不，我拿去问问你们国王，看他认不认得……”
“别别别……”希尼瓦妥协了。
经过审讯，索尔和洛基了解到，摩吉和乔塞提是乌孙人，他们的国家在遥远的东方，与汉人联合对抗匈奴两百多年了。后来匈奴失败西迁，开始着力攻打乌孙，恰巧赶上汉人自己国内发生政变，无暇顾及他们。结果乌孙战败，整个王庭被匈奴俘虏、迁到了现在匈奴的大本营阿兰。
匈奴人一路向西扩张，西方各国节节失利。乌孙王想效法古时的汉人，便派遣一队人马带上国书和礼品，暗暗联络西方的罗马和哥特等国，以便构建一个新的抗匈联盟。
摩吉和乔塞提就是这队使者中的成员，为了帮助罗马等国改进武器。可是两人监守自盗，把乌孙王的礼品全私吞了。因为国书上附有礼单，他们便买通翻译官希尼瓦，谎称礼品被匈奴打劫，由此激怒了哥特王，结盟到变得意外地顺利。
“有意思……”索尔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，笑了，“那么你们打算怎么赎罪呢？”
“呃……”希尼瓦似乎明白了，“我们愿意听从将军阁下的吩咐。”
三人对索尔躬身行了个大礼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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