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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基

第五章

奥丁不能认索尔，并非因为索尔的母亲是约顿人，而是因为一旦认了，便会揭开一段非常令人尴尬的往事。

阿萨国和约顿国的世仇，从文字记载中最早可以追溯到奥丁的祖父布利。

约顿国地处蛮荒，少有良田。其国人、尤其是穷人多以渔猎为生，居无定所，天气恶劣的时候，为了生存，有时便会越境袭扰定居的阿萨农民。

布利性情温和、精打细算，觉得发动战争伤害太大、获利太小，不划算，想通过外交渠道解决纷争。但是，阿萨的武将群体有自己的盘算。他们看准布利的儿子包尔不成器，便开始蠢蠢欲动，想通过发动战争并故意战败来逼迫布利退位，扶持包尔上台，然后控制阿萨的政务。

在他们的操作下，情报被篡改，约顿人的袭扰被故意夸大成宣战，搞得国内群情激愤。布利骑虎难下，只得随了武将们的意。但是，从未征战过的布利哪里是约顿人的对手，没过几个回合便被生擒。

约顿人想拿这位国王去做交易，换些粮食和牲畜，但是阿萨的武将们拒绝了，而且通告国内，布利已被约顿人杀害，仓促地将王子包尔推上王位。

包尔一生窝囊，被臣属们压制得郁郁寡欢。奥丁从小目睹父亲的遭遇，发下鸿愿，要击败约顿人、将王室的权力从武将们手中夺回来。

因此，奥丁与父亲和祖父都不同。他切身地体会到，不掌握军队，国君之位形同虚设。他重视习武演武，又一步步地在军中培植自己的势力。在他二十岁那年，终于可以自信地领兵出征。

然而，由于经验不足又急于求成，在第一次战斗中，奥丁横冲直撞地迷失在丛林里，与大部队走散了，最后被约顿的女将军劳菲擒获。

在劳菲的营中，奥丁才知道祖父布利并没有死，一切都是阿萨国内权臣集团的阴谋。但是，布利已经不愿再回阿萨了，回去的话更危险，权臣们不会允许他开口道出实情。

在几个昼夜的相处中，奥丁和劳菲有了感情，便打算促成两国和解。谁知道造物弄人，奥丁的两个兄弟威利和维把约顿的老国王尤弥尔给杀了，而劳菲是尤弥尔的孙女……

被敌人生擒过的王子是国家的耻辱，没有资格继位，更何况还有布利的前车之鉴。奥丁如果认下索尔，当年这段尴尬的经历必然要公诸于世，他只能选择退位。

巴德尔和霍德尔都不成熟，他此时退位，两位王子必将被群臣利用、内斗不止，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局面便要毁于一旦。

索尔的宅邸中，洛基一边吃着烤苹果，一边娓娓地道出这段历史。

“这些都是劳菲告诉你的么？”

“我们约顿有布利的墓地。另外，我去藏书室查过阿萨的官方文件，包括当年地方官员上报的有关边境磨擦的文书、对约顿宣战的檄文、包尔登极的诏书、奥丁与约顿的交战记录……奥丁确实失踪了一段时间，但记录只是一笔带过，没有详述。”

索尔沉默地喝着酒。

“你以后有什么打算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索尔显得很迷茫，“虽然如此，我还是不能背叛奥丁……”

“我又没要你背叛他……”洛基佯装不满地咕哝了一句。

洛基想了想，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:“有没有人跟你说过，让你小心我？”

索尔愣了一下:“小心你什么？”

“我是个骗子啊。没人提醒你，我对你别有用心吗？”

索尔深吸了一口气:“那又怎么样呢？”

“啊？”

这回轮到洛基发愣了。

“自己亲弟弟，就算要诓骗、利用我，又能怎么样呢？除了接受，难不成还真的兄弟阋墙？我能得到什么？合了谁的意？损失又是谁的？算得过来吗？我脑子不好使，不喜欢把事情弄复杂。”

洛基怔怔地看着他，嘴里的食物都忘了咀嚼，腮帮子鼓鼓的。索尔觉得好笑，伸出手习惯性地捏他的脸。

洛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。他没料到索尔会说出那番话，那意思就像在说“不论别人怎么说你、不论你怎么对我，你都是我弟弟”。他从未奢望，在这异国他乡，有人能如此真心待他，一时没收住，眼泪就吧哒吧哒掉下来，流到嘴角，被他就着夹肉面包吃下了肚。

“喂，说点儿实际的，你要不要搬回来？”

索尔看他半天不抬头，只顾吃，觉得洛基应该过得很糟，自己现在又孑然一身，家里冷冷清清的，便提了这个建议。

“可是，我只能在固定住所居住，这是王命……”

洛基的眼睛红红的，嘴角还有残留的面包屑，看上去越发可怜了。

索尔用手指擦掉他脸上的食物残渣:“这些你不用管，我来解决。你要是愿意，我今天就叫人去帮你收拾行李。”

洛基考虑了片刻，答应下来，从那以后，便搬回索尔家。兄弟俩朝夕相处，关系越来越亲近。

TBC